在寒冷的冬季,北海道上之国町的冻库里充斥着一片死寂。映入眼帘的是一百零四具棕熊的冰冷躯体,它们曾经盘踞山林之巅,如今却静静地躺在那里。皮毛上还残留着山间的霜雪,而它们的胃空空如也。这些曾经威风凛凛的猛兽,在人类枪口下丧失了生命,留下的只有冰冷的尸体和无法安放的生命遗憾。

今年,北海道猎杀的棕熊数量激增,超过了九百六十头,是去年的数倍之多。焚烧炉日以继夜地超负荷运转,整个行政系统几乎陷入瘫痪状态。这场悲剧并非的凯旋,而是一场生态失衡的悲歌。棕熊并未入侵人类,而是人类的贪婪和无知不断蚕食着山林,当山林与人类的边界模糊时,人类举起了。
回顾过去的三十年,北海道棕熊的数量经历了一场戏剧性的增长,从大约五千二百头增长到如今的万头以上。这样的增长本应是保护工作的胜利标志,在这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随着农村人口的流失,农田逐渐被荒废,森林悄然扩张至村落的边缘。人与熊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,从遥远的平均一千二百米到如今的不到五百米。曾经遥远的山林和陌生的棕熊,如今已不再陌生。
更为致命的是食物的消失。异常的气候导致橡果和山毛榉果连年歉收,饥饿的棕熊被迫下山寻找食物,它们翻找垃圾、啃食农作物。这些并非凶恶的野兽,而是求生的生命。当母熊带着幼崽闯入村庄时,它们并非挑衅,而是在寻找一口能填饱肚子的食物。我们却以“防治熊害”的名义,将整片山林的混乱归咎于个体的死亡。
地方并非无所作为。他们尝试建立电气围栏、设置警报器和警示牌、推出实时预警系统等等。这些措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作用,但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围栏能拦住熊的身体,却拦不住森林破碎化的现实;防熊喷雾能驱赶一头熊,却无法驱散整个物种的困境。猎杀并非管理之道,而是推卸责任的表现。
真正的问题从未被正视:我们是否还能与野生生命共享这片土地?随着山与村的界限逐渐消失,共存的规则却未曾建立。我们扩建道路、开发温泉、吸引游客,却不愿为一只棕熊留下退路。如果我们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,不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之道,那么最终我们将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代价。
如果一头棕熊能够开口说话,它不会咆哮,只会用温和的声音问我们:你们拆毁了我们的森林,又怪我们走进你们的院子,这公平吗?我们猎杀的从来不是“害兽”,而是我们自己亲手摧毁的生态契约。当最后一头棕熊倒下时,站在废墟中的将是我们自己。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,与大自然和谐共处,共同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。
